2005年9月12日,星期一(GSM+8 北京时间)
浙江法制报 > 第五版:副刊 改变文字大小:   | 打印 | 关闭 
走进无人区
  从喀会市区出发去中巴边境的卡拉库里湖来回需坐10个小时的汽车。我们问,看一个湖在路上花10个小时值吗?导游说,我们要穿越长长的无人区,重在感受沿途风景啊。
  汽车在沟壑纵横的黄沙路上颠簸,这时还能看到土黄色的民居,每隔几十米就有一座涂有斑驳彩漆的清真寺,它是这里除了黄色以外惟一的亮色。
  我们在一个贸易集镇下车,导游让我们买些干粮。这里是中国最西部的小镇,告别了它就真正进入无人区了。
  第一次看到炕馕,一块钱一个,盘子大的一个饼,刻有精妙的花纹,咬进去淡淡的咸味,很扛饿。
  我们沿着中巴公路向高山深谷驶去了,渐渐远离了人群,前后左右整个世界都被巨大的褶皱山脉包围了,明暗陡峭的山,浓重湿透的云,飘浮无定的风,山峰被蒸腾的浓浓云雾笼罩了还是被冰川雪线淹没了轮廓,忽而听到了水的声音,一阵惊喜,经历了数个小时的沙漠之行,看到水像见到亲人一样兴奋。那冰川溶水顺着高山的沟壑流下,浪花雪白,水势巨大,整个儿一幅灰色调的水墨画。天空飘起水雾,空气中充满了水的味道。
  惊讶无人区的壮观之时,其实我一直都在担惊受怕中度日如年。氵蒙氵蒙小雨,峭壁上的岩石开始松动,大岩石裂开缝隙,小石头零零碎碎地往下滚。我们在路上见到一只被砸死的驴,肠子流了一地,露出肋骨,令人要掉下眼泪来,在残酷的大自然面前,人和驴之间总能产生一种相通的怜悯。
  我们离峭壁是那么近,若稍大的岩石——它会咆哮着将车推向另一边的悬崖,我们谁也无法抗拒大自然的力量。
  每个人心里都在想着却不敢说出来的事还是那么清晰地呈现在眼前了。回程中,车开到海拨3000米时,在我们前方百米处发生了泥石流,大大小小的石块被灰色泥浆夹杂着堆积了足有一米高,泥浆还在源源不断一层层铺盖上来。
  有一种劫后余生的侥幸。但车被堵了,接下来能做的事只有等待。
  山脉纵横,所有的通讯工具全部中断,打手机求助山下部队是不可能的,要靠骑摩托车的人下山通知部队,再派出推土机上山清除泥石流。谁也不敢想像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每个人心里明白,或许真的要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上过夜了,只是嘴上不说罢了。
  天色渐暗,空气越来越稀薄,气温骤降,冷得刺骨。没有食物,早上吃的一个炕馕早就消化光了。雨线挥洒,听岩缝崩裂的声音时心猛烈一颤。开始后悔作这趟旅行。祈祷,只要平安就好,别的什么也不重要了。
  回到旅馆时,已经是晚上11点。
  旅游在这时变成了苦难,全然不像一直以来设想的那样——啊,无人区必定是地球最美的景象,我必将感慨这般壮观。在生命面前,感观的享受,心灵的领悟都是奢侈的身外之物了。(鲁敏恬)